当我还是菜鸟的时候

1993年12月1日，我到教育局报到，收到了指示前往母校中华小学任职。我拿着信件，然后就是骑着摩托到学校报到。

阔别了好多年的母校，再次踏进学校已经是十多年了，虽然间中还回到学校教球，但是今天的感觉是不一样的，我不再是当年的学生，而是以为人师表的任务，再次回到我看似熟悉，但是又陌生的地方。

我向代校长黄子樱副校长报到，他大略吩咐了一些事项，然后带着我到我的座位。这是新的建筑物，我从来没踏进过，现在为人师表，当然也要端庄一些。我被安排坐在曾经是我班主任李碧莲老师的隔壁，我看到李老师，马上很有礼貌地称呼她。她看到我，马上说：“秀云，你来报到了。”我说：“是的，李老师。”她还记得她的学生，一个从来不是乖巧的学生，只不过运动表现得很好的学生而已。

李老师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好老师，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。我在她的教导下，度过了三年快乐的童年。虽然成绩不是很理想，但是她还是一视同仁对待每一个学生。当下的我，心里不断地想：“李老师一定在想，这么顽皮的学生也来当老师。”可是，我却让她改观了，我不再是以前顽皮的小孩，我是一个严格的老师了，而且是一个称职的老师。

坐在我附近有一位相熟的老师，是我篮球教练的好朋友——黄秀凤老师，我记得我叫她的名字，我就是当她是朋友，可是后来她有提起，为什么不叫她黄老师？可是我就是叫不出口，而且叫她名字会比较亲切，至今还是叫她的名字。而她的另一个同事——黄秀燕老师，我却称她为黄老师，至今也是一样，因为我觉得无法同时间叫两位都是黄老师。

我回来我的母校，是以老师的身份回来，我在新的环境了，好不习惯，因为每一个老师都是我的长辈，我算是最年轻的老师，从来没到乡下任职，直接从师训就派到大型学校任职，这是许多老师都梦寐以求的。而我，我知道回来母校的职务，不单止是当一位老师，还有另一个身份，就是担任篮球教练，而我的篮球教练，也刚好被调职。

我在学校的第一个星期，一切都是那么地不熟悉，只知道进班上课，然后放学后，骑着摩托回到离开学校十多公里的家。我就是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交谈，这个星期，我也没有说几句话，虽然有的老师很热心，但是还是觉得不好意思，包括要去食堂，还是没踏到，虽然那是我就读时熟悉的地方，现在却不敢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。就在一个星期内，我就感觉胃不舒服了，想不到才到学校报到一个星期，就挨出了胃病。

我接手陈艳嫦老师的班级，担任五黄班的班主任，我还很清楚地记得，黄秀凤老师说：“你才从师训出来，为什么让你担任高年级的班主任呢？”我当然没有办法回应，我也没有权利去选择，或许她也担心我无法胜任高年级的班主任。因为五年级的学生，都是要做好准备面对明年的检定考试。但我曾经担任篮球教练好几年了，教导较大的孩子应该没有问题吧！所以我也敢于面对这个挑战。

刚到学校执教，好像一切从新来过，我必须调整自己的心态。我记得我每天必须一大清早，天还没亮，就骑着摩托到学校去。当时候，住在郊区的我，从家里到学校，必须穿过一段凹凸不平，弯弯曲曲的小路，在清早的时候，只是透过摩托车灯的亮光，隐隐约约地看到前方的道路，然后行驶得很快，因为感觉在那短短的两公里马路，让我感觉很恐怖！

在年终的时候，是雨季的到来，每一天都下着雨，而我就是必须穿着雨衣，穿着工作服，还有穿着鞋子，就是这样地冒着雨前往学校的路上。往往来到了学校，我的鞋子已经湿透了，我必须穿着湿湿的鞋子上班。我坐在桌位，把鞋子脱掉，脚已经湿透了，也感觉舒服极了。可是要进班的时候，还得穿上湿透的鞋子上课，虽然不是很舒服，可是也没有办法。我感觉那一段时期，真的很难受，可是却又不敢向别人诉苦。后来，雨季过了，鞋子也坏了，对于一个穷老师来说，薪金还没拿到手，要买一双鞋子，还是得伸手向家人求救。

在担任班主任，一个我刚接手的班级，却面对了许多棘手的问题，有的学生很顽固，有的学生很顽皮，有的学生很懒惰，我必须一一地去面对问题。对于一位菜鸟老师来说，从来没有经验的我，真的是必须非常谨慎。我教导的五年级学生，再一年就必须面对检定考试了，所以校方对于学生的成绩都会很着重，我也必须向其他资深老师看齐。

和我同一组的还有廖秀芳老师，我常向她取经，有不明白之处，就会问她。记得有一次，我在评分华文书写评审的时候，她觉得我评分得太高了，我觉得我的评分法，就像师训讲师所教导的，原来在学校的评分法又不一样，在中华小学又不一样。在老师们的眼里，不可以在校内评审给太高的分数，那么学生就会得意忘形，不加努力，而且也会影响进入精英班的学生评分。虽然不是很理解，可是还是随着大队，毕竟在一个大家庭，是不能随意脱队的。

教导的班级，我看到的学生都已经长得很高大了，还好是运动员的我，身材也很强壮，大家也不敢贸贸然挑战我。运动对我来说，是我的强项，我对于球员的教导是非常严格的，就像教导我的学生，我也对他们非常严格，拿起藤鞭，一下手是非常重的，学生对我都非常敬畏，当时候的我，总是必须向他们下马威，免得他们爬上我的头，对我这个菜鸟老师不尊重。而在这一点，我确实到了，学生们都很怕我，我在教学上也得心应手，学生问题虽然是一摞摞，但是，还是尽力地却解决，包括问其他的老师，还做家访。

当时候的班主任都是包班制，差不多一整天都是呆在同一班，所以基本上不会面对学生不交功课的问题，就算有，也是寥寥无几，因为一大早进班，班长就马上报告谁没有叫功课，然后一个个就走出来，挨了几鞭，然后在放学前，就会乖乖地把功课交上了，除非真的在学习上面对问题的学生。而身为得力助手的班长，总是会面对其他同学的恶骂，当然我也必须出手遏止。在班长的协助，让我在工作上确实解决了许多难题，让我更能专注于教学。所以，接下来的几年，我都会好好地训练班长，让他们成为我的好帮手。

家长们对老师也很尊重，虽然我的资历还很浅，但是我还是让家长信任我，我的教学法可能和一般的老师不一样，但是我倒是觉得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教学法，只要不偏离教科书就是了。当时的科技还不是很发达，许多功课都是必须用手抄写，可能当时候的学生都比较单纯，家长也放心孩子在学校的学习。我记得一位家长告诉我，我相信老师，因为老师处罚孩子，就是为了学生好。可惜，这句话在这个时代已经很难听到了。

除了教学上，我必须带篮球州队，曾经跟着教练好多年了，自己也累积了担任教练的经验。我比较喜欢教男队，因为可以放手地去教，球员喜欢练球，所以他们都会依据我的要求去练习。记得第一年带的篮球队，成绩不是很理想，因为我接手后，只有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就去比赛了，对于我来说，一个好的球队，是必须有计划的训练方案。比赛完毕后，我便着手去计划我的球队，而且只教导男队，因为我必须专注一个队伍，那么才能打出好的成绩。也因为只专注教导男队，和另一个女队教练——彭月卿老师发生了误会，导致大家都心存不愉，还好大家离开了篮球队，还是可以像其他同事一般，好好地相处，我感受了中华这个大家庭的温暖。

为了组成球队，我开始到各班去挑选人选，我喜欢挑选高大的学生，而且喜欢运动员。男女学生我的都挑选，挑选的男队就由我自己教导，女队交由另一位老师教导。我记得有一位学生曾经告诉，女学生看到我进到他们的班就害怕起来，因为害怕被挑选为篮球员，然后必须经历残酷的训练。所以我觉得女学生比较难训练，所以就专注训练男球员。

我对自己的球员要求很高，进行了一系列的魔鬼式训练，酷爱篮球的学生也非常合作，每天配合我的训练方式。校方也给了我很大的练球空间，让我争取更多的时间去训练球员。我训练了一个非常强大的队伍，对我来说，至少他们真的是一个冠军队，无论是体型还是队形，都是非常的好。

对于我来说，我是一名球员，我喜欢打球，我知道自己的任务，就是教出一个好的球队，而这个球队，就是未来的州队球员，因为我知道我已经身负重任，必须在将来的日子带着球队参加全国赛。我必须从自己的球队挑选最好的球员，那么才能组成一个完美的球队，去面对接下来的全国学联小童篮球赛。

我带着我的球队，参加了全丹学联小童篮球赛，而今年的赛制是三人赛，好可惜，我训练了一个十二人的球队，可是却必须以三人赛来比赛，对于一个好的队型球队，是有些可惜，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以三人赛来进行赛事，可是到了全国赛却是五人赛。

我的两个队伍，其中一个队伍进入了决赛。比赛也进行得非常的激烈，队伍虽然节节领先，可是我却看到了许多赛制的漏洞，我的球员一直被判犯规，虽然我一直提醒球员不要再犯规了，可是仿佛裁判是冲着我的球员而来，无论球员们如何防守或攻进，都是犯规的那一方，虽然我表现了我的不满，但是球赛就是如此，权利往往就是在裁判的手上。

教练就是无法控制球赛的，结果四个球员，只剩下了一位球员。我很有印象的球赛，也让我带着遗憾离开赛场的比赛。剩下的那位球员——周敬华，他一个人站在球场中央，面对对方的三个球员，严谨地防守自己的篮，然后眼泪一直地掉下来，他哭了，我告诉他，要加油，他看着我点点头，可是我知道他的内心是多么地难受，多么地挣扎，他的战友都离开他了，只剩下他还在战斗，为自己的球队奋斗，全场的人都在为这场球赛喝彩。

我看着时间不多了，比分还领先一分，我告诉敬华，要防守，要防守，别放弃！球场充满了喝彩声，也有喝倒彩的，我的心里压力很大，敬华压力更大。可是，这时候，裁判却吹了哨子，裁决必须停止球赛，并裁决对方获胜了。我马上向他质问，可是他却告诉是大会的裁决，剩下一个的球员是不能再进行球赛了，可是我们确是领先，那么又怎么说呢！可是大会却判决对方赢了球赛，输了分数却赢了球赛，多么不公平的一场球赛，我感到很气馁，很不服气，我不认为我输了这场球赛，球员们都不甘心，包括家长也是这么认为。其中一位家长，我认识的一位长辈，更是说要召开记者会，投诉赛制的不公平。而我觉得不公平的是，是对于一个球队的不公平，而这场球赛，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输了。

虽然输了球赛，但是我带着了大部分的球员，参加了全国学联小童篮球赛，而球队的几位球员更是表现特出，甚至有的还是担任国手。我总是觉得一个好的球员，一定要得到一个机会，而我也觉得一定要公平。从这场球赛后，我告诉自己，一定要训练一个强大的队伍，一定要彻底把对方打败，才不会让有心人破坏了球赛的精神，也打击了一个球员对于球赛的热忱，我要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！

结果，就是那几年，我训练的球队，都有不错的表现，甚至带到全国赛，也打出很好的成绩。我记得有一年的州队，队伍中就有几位是自己的球员，我对于他们的打法非常熟悉，所以才能好好地掌握了球赛。我的队伍打到四强，对垒的球队是雪兰莪队，对于一个来自小地方的球队，球员的素质一定比不上大地方的，至少他们的人才济济，而我的球队是必须长年累月地训练的。

我的球队打出了漂亮的一战，我越来越有信心一直领先，可是我却疏忽了我的对手是谁，我的对手是国家队教练，一个经验丰富的教练，他看透了我球队的打法，在最后几分钟，他改变了策略，重重地打击我的球队，破坏了球员们的打法，我的球员打得很乱，我也感到束手无策。这时候，我才觉得为什么教练一定要助手，就是协助教练看清球赛。结果，那一场球赛，我的队输了，我们无法进入决赛，饮恨沙场！而我也觉得，我的球队是胜利的，我输了，是输给一个资深教练，而那位教练不是老师，其实是不允许担任教练的，虽然他是站在球队后面使出策略。所以我知道了教练的责任是多么的重大，往往一场球赛就是输在教练的手上，这也是后来，我也渐渐地离开球队，除了家庭问题，我也感觉无法承受压力，我感觉打不出好的成绩，对我来说是很大的侮辱。而赖泽龙校长也似乎看透我的心，就让我和另一位老师交换岗位，我去担任田径教练了。

在九十年代的时候，刚出来社会工作的那几年，当老师从来就不曾出现在我的志愿里，可是我却爱上了当老师，我热爱我的工作，因为我看过一本书，书中就是说到，要如何对待我们的工作，正视自己的工作，那么就要爱上自己的工作，那么才会工作得快乐，享受我们的工作，而我就是如此地，彻底地改变了自己，爱上自己的工作，更加愿意当一名教育者。

当时的老师，我也看到大家对于教育的热忱，无论是在什么活动，大家都很积极地参与，我感受了不同的工作氛围，大家都热爱自己的工作，虽然当时候的工资不高，都必须教补习来补贴，可是大家从来就没有忘记自己的正职，学校的工作从来就不疏忽。

我最记得的事，只要是学校的活动，老师们都表现得很积极，尤其是比赛项目，或是运动会上，大家都从来不认输，都是为自己的队伍争取胜利，大家互相为自己的队伍加油。学生们感受到了自己的责任重大，一定会尽力去做到最好。老师们对于赛事更是不马虎，就算是花上多少时间，也觉得是值得的。

接下来的二十多年的教学生涯，我感觉教育体制慢慢地改变了，时代也不同了，我从高年级到低年级，我从一名华文老师，转换成为国文老师，我也从一位严厉的老师，改变成有爱心的老师。无他的，就是因为对工作的热诚，我愿意改变，而改变是让自己做得更好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