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年11月20日星期四

教练的那些年

 


记得当年,我选择踏入教育界,主要是因为无法加入警队,因为不公平,我面试失败了。

后来,我踏入了教育界,直到今天。

我的第一支球队,是中正小学男队。印象最深的球员,是国文。直到今天,我还常常见到他,他的孩子也是学校的篮球队员。还有几个孩子,我都还记得——他们的脸孔、他们奔跑的身影、他们在场上的拚搏。

当我开始训练这支队伍的时候,我就看得出他们能成为一支强队。果然,他们一路杀进决赛,对手正是中华小学——而对方的教练,也是我过去的教练。那场球赛,我们输在体格,却赢在速度。快攻、反击、团队默契……比分咬得很紧。记得当时,我的背后站着好几位教练,不断给我提醒、给予支持。这场比赛,中正最终夺冠。我始终觉得,赢球不是因为我,而是因为那一群在背后默默支持的人。

我们捧起冠军,我也带队参加全国赛。其后更有机会吸纳中华的几个高子,让球队阵容更完整,我也能依着每个人的专长排兵布阵。

学联赛在关丹举行,第一次全国赛,我们出师不利,输了。最深印象是对垒雪兰莪队——一支强队。可惜球员一路被压着打,更可惜的是不断出现不公平的判罚。我气不过,选择带队弃打。球员们站在场上,等到终场哨声响起——那一刻,我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无力与心痛。

后来我进入师训,再回到母校中华执教。坦白说,某部分原因是为了继续教球。

第一年的球队输了。

第二年,我们得了亚军——却是赢了一分,也算输了一分。三人赛的赛制不公平,裁判也偏袒对手,而对手正是中正小学,比赛又在他们主场。那一刻,我才真正理解当年中华教练的压力——孤军作战的滋味。

但我们仍然进入全国赛,而那一批球员日后也有人加入了国家队。

再后来,遇见一支我至今仍心怀骄傲的队伍——其中包括宝塔的弟弟。这是我执教过最强的一队。他们在州赛夺冠,又在全国学联赛闯进四强,只以几分之差输给冠军队。那场球,我输得心服口服,因为对方幕后站着国家教练。我只是替孩子们觉得可惜,他们打得真的很好。

接下来的几年,我还是带出几支不错的队伍。训练球员需要长远计划,也要同时培养后备军。若没有那份热忱,真的撑不下去。千禧年后,因为家庭因素,我离开了篮坛,从此不再踏足。

有人说,我能回到中华,是因为篮球。对我来说,自读书时代起,我就把时间交给了篮球,也因为篮球耽误了学业。但就算运动再好,也未必能靠它继续深造——人生还是要靠自己去走。回到学校执教、担任多年教练——我觉得已经足够了。

后来我为学校所付出的努力,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。谁也没有亏欠谁。我的篮球岁月,算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。

2025年11月19日星期三

我以为结束了,其实只是另一种开始

 

《教师的任务》是我在 2009 年编辑的部落格。

孩子还在腹中的那些日子,我写完了最后的两本作业簿,赚了一点奶粉和尿布钱。孩子在 2008 年出世后,我开始接触部落格的编辑,也逐渐不再编写作业簿。于是,我慢慢整理学校的资料,把所有收集到的内容上传到云端。那也是我开始玩科技、学习电子教学产品的时期。当然,我也顺便售卖一些电子器材。当时的中马汇率还低,从中国购买教学器材相对划算,虽然品质普通,却足够让我学习。

我花了一个月,把部落格整理得井井有条。记得当时我告诉陈贻克校长,他淡淡地回应:“要做不难,要持续下去才是问题。”
如今回头看,我明白他说的是事实。虽然部落格一直沿用至今,我也曾向校方提出酬劳的建议,最终却不了了之。许多为学校做的事,本就不可能谈钱。

《教师的任务》最初只是一个简单的教育部落格,不复杂,却记录着我对教育的观察与感受。教育界有太多不同的声音、立场与角度,而我只是把自己所见所想写下来。有些文章可能不被认同,但它们都是真实的。

后来,我把这些文章整理成书,出版了两本与教育有关的作品。

退休前经历过风风雨雨,也亲眼见证时代变迁、教育方针的更替。原以为退休后可以不再更新这个部落格;没想到,继续投稿的我,反而比以前更轻松——不用担心上司的眼光,可以更坦然地表达个人意见,也更忠于事实。

我原以为,退休之后,这个关于教育的部落格可以静静地停在原地,不再更新,也不再与风雨同行。毕竟写了那么多年,写过理念、写过制度、写过课堂里的故事,也写过一个老师对时代更替的无奈。甚至有一段时间,我告诉自己:够了,可以休息了。

然而,真正离开校园之后,我才发现,写教育的心并没有停下。反而因为少了顾虑、少了束缚,我竟然更自由地说出想说的、写下看见的,也更能诚实面对那些曾经不敢提起的事实。

原来,并不是写作结束了,而是我走进了一个更坦然、更真实、更自由的起点。

我选择这张照片,一只虚假的老虎。记得,当时新校长的到来,确实对于我来说是一个转折点。我的门牙开始掉落了,植牙也面对了许多问题,而且带来很多的痛楚。后来因为写了一则帖子,发布到面子书,而招来了校长和家教成员的无理投诉,对我来说就是一种侮辱。我选择了提早退休,就是不想在如此不堪的环境里继续教学。加上学校为了装置新的教学器材,我就是反对的那一位,让我不免想起,原来,我就是必须被除去的人。

然而,良心也让我知道,我会选择对抗,只是为了学生和家长们的利益。可惜,我也做不到了。那么,只好选择退场了,皆大欢喜!

曲终人散


前几天,是孩子的毕业典礼。毕业典礼结束了,还必须回到学校,因为必须应考,算起来,还无法真正的走出校门,然后告诉大家,已经毕业了。

我没有参加孩子的毕业典礼,因为他也不需要我去。孩子小学毕业那一年,恰好是疫情,他错过了许多,可是却觉得无所谓。或许真的有些人觉得,人生的过程并不是那么重要。

我记得很多年前,总会负责毕业典礼的音响部分,要不然就是摄影。我觉得虽然是毕业了,也必须是开开心心地。毕业,代表人生完成了一个重要的阶段。小学的学习生涯,中学的学习生涯,接下来就是未知数,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幸运可以步入大学的门槛,可能很早就踏入社会大学,为生活而打拼。

所以,我总是喜欢播放很开心的歌曲,让学生们可以开开心心地拥抱同学们,和老师们握手道别。后期,拿起了相机,就拍摄许多照片,还做了视频。每一年的歌曲也不一样,主要就是配合不同的主题。照片和视频,都是很用心地去制作,为的是希望学生们可以留下美好的回忆。当然,也包括了退休的老师,共事数十载,是难得的缘分。

然而,我却从来没有使用过张宇的歌曲,或许他的歌曲就是比较悲,而且多数为情感之间的歌曲。最近玩智能吉他,弹唱了他的一手歌曲《曲终人散》。叙述男女之间的分开,带出的悲伤。不过,曲终人散,还是可以诠释为人与人之间的分离,带走的是不舍,留下的遗憾。

我希望孩子可以带着快乐的心情离开学校,没有一点不舍,也没有遗憾。或许可以这么说,时间还很长,不要太悲伤,对他的成长可能是件好事。然而,没有经历过悲伤的人,是否可以面对未来的伤痛呢?我记得他小时候,父亲去世了,他没有太久的悲伤,或许他还不是很懂事。我只记得他说:“我不要新爸爸!”当然,我从来没有考虑过。悲伤,或许对他来说,是一个很陌生的词句。

记得自己的读书时代,打球占据了自己的时间。球场上奔驰,留下了汗水,还有许多的遗憾,总是觉得很可惜和无奈。考试成绩的不理想,也影响了升学的机会。当我看到孩子可以无忧地长大,是一种福气,至少他所面对的挑战,少了很多。

我弹唱了《曲终人散》,一首不难唱的歌曲,可是因为它是一首情歌,而且有些伤感。只有痛过的人,才明白这一首歌曲的意思。然而,我喜欢弹唱的时候,仔细地了解歌曲和旋律。《曲终人散》,是时候分离的时候,才明白伤痛的感觉。或许,我也曾明白!


2025年11月14日星期五

不听话的老师

 


根据教育部的统计,老师们提早退休的原因,不外乎两个:对教学失去兴趣,或是健康问题。我原本也可以以健康为由,但书记提醒我,只要写“对教学失去兴趣”就容易多了,不必附上那么多文件。

几页的表格,加上没有贷款,很快就填好了。我提早交给书记,还交代他记得呈上。他也笑说:“这种申请一定会批,只是要排队。”果然,我的申请在上万份表格中只是其中一份,批准后,还得等三个月才能正式退休。

其实,从新校长上任那一刻起,我心里已经有了提早退休的念头。我太了解她了——一个功利的人。我们曾是同事,她也了解我,知道我能帮她,也能反她。尽管如此,我仍然选择帮她,因为那时的我,觉得都是为了学校,就无所谓了。当然,可能她也选择了包容我,尤其是需要有人协助的时候。

那几年,学校正迈入科技时代。我负责推动校园数码化,一步步让学校连上网络。疫情爆发后,网课成了唯一的出路。我协助老师们学习线上教学,只希望学生的学习不中断。后来恢复实体课,我们又分阶段实施网课,我和一位家教合力布线,让全校能上网。短短一个星期,网络覆盖全校,老师们可以在教室里上网教学。

接着,教育局要求电子教案,我便自己编写模板,把资料上载云端,让老师轻松使用。我没收一分钱,只是为了一丝的满足感。

当一切步上轨道,我知道,是时候交棒给年轻老师了。我开始专注编写教学网页,让学生能随时上网自学。事实证明,这样的学习方式帮助了不少学生。只是,我走得太快,也开始被视为“格格不入”的老师。当我不再随大队、不再照章办事时,就被贴上了“不听话”的标签。我渐渐明白,老师不再需要主见,只需要“听话”。所谓的会议,不过成了“信息传达”,有时我想,既然如此,何不直接在群组发通知就好了?

如此的情况,不禁让我想起,我在教学的时候,希望学生们要勇于发言,要有创意。然而,当大家也不敢发言了,就做个听话的老师。当然也会要求学生们,听话就好,少发言。如此的恶性循环,导致学生们都选择了“听话”,可是内心却在挣扎,只不过是等待时间爆发而已。

我和一位同事,因不知所谓的事件而被投诉。我在会议中提议:学校应保护老师,避免外人、家长或家教干预教学。没想到,所谓的“保护伞”,却成了老师们的负担。上司甚至借助外来势力来“对付”不听话的老师,好像要拔除眼中钉。我突然想起小时候上课不听话,被老师罚站、被叫去见校长、被通知家长。现在呢?要是再严重些,大概直接报警处理老师也不奇怪了。

朋友劝我:“不适应就转校吧。”可我明白,教育的氛围已经变了,换了学校,也一样。

学校需要华社支持、需要资金建设,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让外人左右校政,干涉教师。家长的出发点很单纯——为了孩子的成绩、安全、未来。老师何尝不是如此?只不过,老师面对的不是一个孩子,而是许许多多的孩子。

可是,当老师一次次被误解、被指责,甚至被放弃时,教育的意义,也慢慢被消磨了。最后,大家都在保护自己,计算利益,教育——也就失去了本来的温度。

我曾经是孩子,如今也做过老师

 


记得小时候,老师们总是很严厉,被处罚已经是家常便饭,可能不被罚才让人觉得奇怪。说起来,真的一箩筐的故事,说也说不完。

有时和朋友聊天,话题总绕回童年。许多事我已经淡忘,朋友一提起,我才恍然大悟。那时候我们常说:“长大后,我要当老师,然后教训那些孩子的孩子!”想来真是天真又好笑。

没想到后来,我真的成为了老师,还回到了母校执教。最尴尬的是,我竟然坐在当年的班主任面前接受指导。小时候的我,顽皮至极,常常让她头疼。幸好她是一位温和的老师,如今虽然年事已高,但依旧健康。偶尔我们这些老学生还会去探望她,聊起那些年一起调皮捣蛋的往事。

那时的我们,总是逃避学习,任老师如何苦口婆心,我们也不怎么理会。打篮球成了我最爱的事,几乎把时间都花在球场上,也因此影响了成绩。如今回想起来,虽有些遗憾,但也不后悔。

我后来认真读书,终于也站上了讲台。刚执教时我很严厉,处罚学生毫不手软,毕竟他们比我小时候还调皮。但那时家长愿意放手管教,信任老师,全力配合。

后来,我转教国文,也开始反思自己,不再那么严厉,试图找到更温和的方式教育学生。当然,难免还是会遇到投诉,但我学会了坚持立场,只要觉得对,就无所畏惧。老师这份工作,本就得面对许多突如其来的事。

时代在变,学生的生活环境越来越优渥,家长受教育程度也提高了,对孩子的关注更深。于是他们不愿孩子被处罚,甚至连责骂也难以接受。孩子不开心,可能就抗拒上学。

于是,家长与老师之间,仿佛筑起了一道“保护墙”。家长怕孩子受伤,老师怕自己被投诉。慢慢地,老师们也学会了“少做少错”,只完成学校交代的任务,不再多管。久而久之,学生知道自己有“权益”,有事就找家长,严重了便向校方投诉,甚至在社交媒体上“讨公道”。

我们各自站在不同的立场,说到底,一切还是围绕着“孩子”。孩子成为冲突的核心,老师和家长反而成了彼此的对立面。

时代变迁,唯有改变才能应对未来。不管是老师、家长、学生,甚至学校本身,都必须改变。每一个年代都有新的挑战,尤其在科技迅速发展的今天,变化更是翻天覆地。

但现实是,教育政策、文化冲击与科技进步之间的落差,常常让人跟不上。有些老师选择停滞不前,总说“以前比较好”。可我们也明白,现在是AI的时代,这是无法逃避的事实。孩子所需已不再只是课本里的知识,我们必须帮助他们准备好面对未来。

教育,不只是书本里的内容。真正的教育,是让孩子接受不同的声音,尊重不同的个体,拥有独立思考与选择的能力。我们必须引导他们找出最适合自己的路,努力把自己做到最好。而老师、家长、学校、社会,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伙伴,我们是一支团队。

我常提醒自己:要不断改变,去迎接每天的不同挑战。但当我面对一次突如其来的、无理的投诉,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。那一刻,我做了决定——提早退休。离开我深爱的校园,给自己一条新路,也放下了执念。

一年过去了,我坐在一群退休老师中间。话题不再是教育,而是生活。也许,人生每一个阶段,都值得我们认真去活出自己。

九连冠的背影

 


记得自己的第一个冠军队,就是当临教的时候。那一场比赛,对手还是自己的教练。

后来,回到母校执教,不止扛起学校男队教练一职,还必须带州队。当时候的教练群可不少,不只是球员之间的较量,还有教练之间的技术比拼。要打出好成绩,当然必须有好的球队,还要准备好后备球员,才能不愁缺乏接班人。

我担任教练的时间也不长,因为家庭问题,也刚好时机到了,我退出了篮坛。虽然如此,偶尔还是会指导学校的球队。

没几年,调来了一位男教师,一位不是篮球出身的老师,却扛起了教练一职。他是我球员的哥哥。弟弟在练球的时候,他常常来看,所以印象特别深。

我看着他一步一脚印地带着自己的球队,每一年都打出好成绩,甚至是打到了九连冠。九连冠,真的不简单。不只是学生的天分,更是教练的训练方法,还有不断训练后备球员的坚持。所有的一切,都是时间和精力经营出来的成果。

其实,能够有如此为篮球付出的人,真的很难得。学校球队往往消耗更多的精力与时间,而且是非盈利的。如果校方看重,那是一份荣誉;但有时候,也可能因此引来嫉妒。

我无法想象,一个不会打球的人,却爱上篮球,还教出了那么出色的球员。球员的纪律、队型,都是一种训练方法。当初的我,最难对付的从来不是球员,而是对手的教练。再好的球员,我都能应付;但教练不同,那是技术与战略的比拼。记得我曾在最后几分钟败给国家队的教练,那一次,我也服了。

所以,球员的技术要好,教练的战略也非常重要。只有长期训练,才能稳固球队的根基。

当我看着他每一年都捧着冠军回来,看到球员的喜悦、学校的骄傲,我也替他们高兴。但我觉得,一个球队应该走得更远,让球员扩大视野,而不是满足于现状。

丹州是个小地方,华人人口少,每年代表州队的,几乎都是熟悉的脸孔。缺乏球赛,也少了应赛经验。所以,训练球队必须打好基础,更要多参加比赛。只有不断积累经验,出赛时才不会被打得落花流水。这些,我都经历过。长期训练,确实能打出成绩。

后来,他捧回了九连冠。隔年,就是第十年了。他的班底球员都还在,而且很有实力。球员的能力,教练最清楚,他也很有把握再捧一个十连冠。我也期待着,因为那是学校的荣耀。

可惜,后来发生了可悲的事。他被校方和数位家教批评,列出了许多所谓的错误。但对我来说,那些都不算什么大事,只不过是一根导火线。
一个还热爱篮球的人,当然会尽力为自己争取。谁舍得放下自己多年来经营的球队?况且,隔年就是十连冠,那是教练的荣誉。可是,校方毫不留情,卸下了他的教练职,另派他人代替。隔年,他就被调走了。

他在新的学校不再教球,从大球变成了小球。然而,曾经意气风发的人,也被打压了。
留下来的球员,虽然没有他的指导,还是很争气,拿下了十连冠。只是,站在教练位置上的,不再是他。

后来,替代他的教练也离开了。留下来的老师,可能打球也不会。接下来的日子,还有机会再捧冠军吗?这是个未知数。外面的团体开始进入校园,继续训练球队。当然,这就是存在利益。

篮球的精神,还在。只是,那份由老师亲手带出的热血,已经渐渐淡了。

老师的心:在分数与教育之间

 


记得刚开始教导低年级的小孩,家长们都特别紧张,而我也开始战战兢兢,不知道会不会得罪家长。
因为不是班主任,家长对老师就少了一份尊重。
不过,也无所谓,反正教导的是孩子,又不是家长。

当然,也发生过处罚的事件。后来我学会了——当情绪上来的时候,就走出门外,深呼吸。
再生气,也提醒自己别动手。
面对皮肤细嫩的小孩、玻璃心的孩子,还有被捧在手心的“宝贝”,我多了一份警惕。
既然选择教低年级,就得调整心态。


曾经遇过一位家长,因为孩子生病还得考试而大闹一场,还哭哭啼啼地投诉班主任。
为了孩子的成绩,只好低声下气地哀求。
后来我却被那位家长称为“鬼老师”,孩子还在学校到处说。
我反而觉得好笑——是不是接下来还会有“魔鬼老师”“神经病老师”或“变态老师”?
那一刻,我仿佛又回到学生时代,被同学取外号的那些年。


教国文十多年,我学会了小心地批改试卷。
我会先写下正确答案,再批改一遍。
如果发现批错了,我会告诉学生:“记得提醒老师。”
我希望他们学会诚实。
分数固然重要,但做人更重要。

有的孩子很紧张,因为家长对他们的要求太高,一两分都要计较。
我会特别留意他们的试卷,再三检查。
可是,这样真的好吗?
被特别关注的孩子,往往承受更多压力,连父母也跟着被比较。

有的家长背景很好,也会利用关系,为的就是孩子。
他们可以向校方施压,要求安排适合自己要求的老师。
当然考试分数成为重点,但是,为了分数,而干扰校政,是否适合?
或许他们也不在乎,可能就是为了维护孩子的利益,最主要也是满足自己的荣誉感。
但是,从一开始踏入校门干涉校政,老师就已经少了一份尊重。  
然而,这也会影响老师之间的关系,甚至让老师和家长之间更难磨合。

我记得有位学生在考试时偷看,因为母亲太在乎分数。
事情被发现后,母亲不是道歉,而是恳求老师别扣分。
聪明的孩子犯错,总会被骂得更凶。

我自己的孩子也曾因为没交网课功课,结果考试分数被扣分。
我接受那惩罚,因为学校本来就是教育孩子的地方。
让他们从小学习承担,长大后才不会害怕面对后果。

小时候,父母还能保护他们;
长大了,就只能让社会去教育他们。
只是,有些孩子从小被教要做“乖孩子”,
他们努力学习,只是为了不被骂、不被罚。
等到有能力反抗了,就开始“做自己”,
那时候,父母才发现,一切都来得太迟。


我走在日本街头,看见小孩背着书包独自走路,不知道他们走了多远。
他们在学习生活,也在学习独立。
父母则在学习放手——让孩子做个真正的孩子。

我骑行时,也常看见孩子骑着小脚车,戴着头盔,妈妈在后面跟着。
他们穿梭在马路上,那是生活,也是教育。
我很佩服这种信任。


孩子在成长路上,学的不只是知识,更重要的是做人。
如今很多家长太在乎分数,哪怕一分之差,也会焦虑。
但那一分,真的能决定孩子的一生吗?

我见过一些成绩优异的孩子,开始变得高傲,
甚至觉得考得好是父母的功劳,与老师无关。
他们忘了,学校是教育人的地方,不是凑分数的工厂。

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。
老师也会错,学生也会错,家长也会错。
但如果家长在孩子面前批评老师,
孩子就会学会不尊重别人。
当尊重没了,教育也就失去了根。


有的老师很有能力,也有的老师靠社交手腕受赏识。
人不同,无法比较。
正如手指有长短,教育也有深浅。

与其盯着分数,不如看看孩子的品行。
教育的目标,不是培养第一名,
而是教他们成为善良、懂得尊重的人。

我曾听一位马来歌手说过一句话:

“孩子的教育,不该以分数来衡量,而是教他们成为一个人。”

我深深认同。
因为,教育从来不是一场竞争,
而是一场心与心的陪伴。

地球是我们的,垃圾却是谁的?

 


我骑着熟悉的路线,越过马路、穿过小桥,穿梭马来甘榜,来到河边的小路。

这条小路铺上了柏油路,还在围墙画了壁画,旁边还有注明着“MPKB”的凳子。附近还有一头老牛,总是很懒散地躺着草地上。偶尔会抬起头,看看路过的人。马路上的牛粪,已经被碾成不成形了,可能就是牛大哥的杰作了。这短短五百米的小路,总像在考验我,能否避开那些“地雷”。当然,技术还是有的,绝不能踩上那些看似干透的“米田共”,否则整辆车都会弥漫那股异味。

这时候,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脸孔,这位大哥偶尔会在这里跑步,听说是刚退休的老师。他戴着帽子,拿着扫把,原来是在扫地。围墙干枯的叶子,还有许多丢弃的塑料杯子。看来,傍晚时分,这里吸引了许多人在这里悠闲,当然也留下了许多垃圾。

记得有一位外国游客,曾经在海边旅行,他把地上的垃圾拾起来。然后还录了视频,并说当地人应该把垃圾丢进垃圾桶里。他说,虽然这里不是他的国家,但地球是他的。我觉得这话没错——地球是我们共同的家,我们该好好爱护它。

然而,当我们在教育学生,要环保,不要乱丢垃圾。很明显地可以看到,学校的范围是没有垃圾,因为随时都会被处罚。然而,离开了校门,可以看到许多学生选择从车里里把垃圾丢出来。在外面却没有人会采取行动,可能家长也觉得把垃圾丢出去,好过留在车子里。所以,我也蛮赞成倪可敏所说的,严厉对付垃圾虫。

一座学校的建设需要靠社会人士,然后还必须靠学生和老师们一起维持。然而,在社区,则是需要当地人去维护。可惜,很明显,这里却没有获得当地人的维护。或许,教育的范围不该止于校门之内,而应延伸到每一条我们生活的小路上。

我坐在凳子上,四周都是垃圾。我无法像该外国人,会把地上的垃圾拾起来。但是,我会做到,不丢任何垃圾。我看着那一位大哥,可能他也爱这个地方,希望自己跑步的时候,可以是一个清洁的地方。

我只是选择骑行,然后来到镇兴宫附近的凳子,坐在这里歇息一会儿。看看前面的河景,还有在天空飞来飞去的小鸟。附近的球场还没建好,也没有看到有人打球,可能这个不是打球的时间。

这条小路,可以通到唐人坡的妈祖庙。不过,甚少会走那条路,主要是太多野狗了。而且会群追,真是仗势欺人。

我会选择骑到大马路,早上时分,附近一带还很清静,两旁老旧的屋子,有的已经被遗弃了,甚至只有老人家独居而已。附近的菜市,是下午才开始营业,所以不会见到拥挤的马路,当然垃圾也少了。

偶尔我也骑到附近的肉骨茶店,喝几杯普洱茶,看人来人往。
一早的骑行,就这样在宁静与思索中结束,也在提醒我——守护环境,其实从自己开始。

那年那天,7‧11

 


7‧11,一个朋友毕生难忘的日子。
这个可不是便利店,而是一个日期。每次谈起这个日子,我们都会感叹时间过得真快,一年又一年地过去了。

当初我还在想做网页教学的时候,结果被校方和家教投诉。而且那是一场非常好笑的投诉事件。后来才知道,原来只是因为写了一篇文章,于是引发了一连串莫名其妙的投诉。那时我才明白,要“对付”一个人,其实可以有很多理由,让你哑口无言。
当然,我也选择了怼回去他们,然后提早退休。看起来是洒脱,但其实是付出了代价。然而,对别人来说,这不过是拔掉了一根眼中钉。只是我没想到,会来得那么快。如此也好,早点退休也不是坏事,从此可以活得自在一些,无需同流合污。看着那些笑脸的人,心里却都在算计着别人。

我原以为自己是第一个被开刀的人,没想到又轮到下一个老师了。我想,没有人会比我更倒霉吧?但确实有。
我被投诉时,出动的是校长和两位家教成员;而他,更厉害——一起对峙他的人更多,感觉就是仗势欺人。把他怼到哑口无言,甚至连十多年前的旧事都被摊在桌上。要是能挖出他小时候的事来批评,他们大概也会这么做吧。

当时的场面,就像一场戏。只是,这戏偏偏发生在所谓“神圣”的校园里。
当朋友告诉我被投诉时,表面看起来很淡定,但我知道他内心在挣扎——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?
再次见面时,他讲着讲着就落泪,那是一种委屈。了解事情后,我觉得那些投诉根本不成道理。

我总觉得,什么事都可以好好沟通。可这让我想起校长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:“说了你会听吗?”
原来,她对我早有不满,却奈何不了我,所以才会动用家教成员一起投诉。可能他也是,因为太过于强势的人,总是会惹人厌。

后来我才明白,校长早已不是与老师站在同一阵线的人。
我倒是庆幸,这不是二十年前发生的事,否则,以当年的校规,我恐怕早因处罚学生而被送进监狱。
该来的终究会来,想逃也逃不掉。
当我还想为学校、为孩子做出改变时,学校却不再需要一个有创意的老师,而是一个听话的老师。
既然如此,离开也不是坏事。

我和朋友找了很多人,希望能平息事件。
可惜,他们根本不在乎,就是一定要拔掉眼中钉。背后的势力不简单,有谁会为了一个“无关的人”出面呢?
校方既然也站在那一边,就算留下来也不会好受。被同事批评、排挤、取笑,甚至有人恨不得趁机落井下石。
当我在外面听到别人议论他时,我知道,事情已经越演越烈了。
但我还是相信,同事之间,有什么事不能沟通,何必做到那么绝?

后来,他这个资深教练被卸下职务,一个月后又被调校。
我也被令禁止写文字,因为他们怕我“搞砸事件”。
哪怕只是写了“无言”两个字,也能被视为“杀伤力太大”。

教练被调走,后来接手的也走了。
剩下的教练,可能连篮球都不会打。
接着,外面的篮球学会便能光明正大地踏入校园,开设收费训练班。
我想,这才是重点。那些小动作,原来都是为了这个目的。

回头想想,当初为何要对付我?
真的只是因为一篇文章吗?恐怕只有他们自己心知肚明。
我玩科技,懂得哪些电子器材适合教学,也曾反对购买昂贵的电子教学设备。
可就算我反对,连在家教大会的时候也反对,都没用。三个月后,新的设备还是装上了,旧的被遗弃了。对我来说,那是非常的不环保,那就是我为什么当初反对装置电子教学设备。

这一切,荒谬却真实。
我曾写小说,觉得这简直是一个好题材。
只是,这一回,它发生在现实中。

当我们以为一切风平浪静时,往往会突然卷起大浪,把人推得远远的。
想抓住救生圈都来不及。
但只要淡定面对,也许前方就是陆地,只不过是虚惊一场。

所有事情的发生,都不是偶然的。
也许是上天的考验。
只是,这种考验有时太残忍。
可如果不去面对,又怎会知道——原来自己还能。

每一次的 7‧11,我们都会互相调侃。
我因为文字得罪人,他因为篮球得罪人。
虽然我也是打篮球出身,但如今一切已不一样。
当篮球多了一份利益,教育也成了利益的场所——
那初心,早就不在了。

曾经的铁腕校长

 


我记得曾写过一篇名为〈铁腕校长〉的文章,同事还特意把剪报送给我。当时的我,以笔名投稿,不是害怕被人知道,而是单纯想像其他笔者一样,让文字自己说话。多年过去,如今我以真名投稿,其实也无所谓了。尤其是退休之后,再在报章写稿,也不会被校方禁止,更不会被媒体指令约束或指责。

对于一位写作者来说,许多文字的书写,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,不是随意而为。多数时候,都是以个人的立场去书写;有人认同,也有人不认同。有些文字确实很伤人,因为“听者有意”。

那位校长确实是一位严格的人,老师们已经习惯了如何处理事情,所以大家也相安无事。这也许正是许多老师所期望的——不要增加太多额外的工作,只要照常完成职责就好。我经历过五位校长,每一位都有不同的作风,老师也必须随着校长的风格去适应。
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:校长管理学校,老师管理课室,家长管理家庭。我们共同在打造一个优良的教育环境,为的是培育下一代。尤其是华校,更需要社会人士的协助,才能建设良好的学习空间。家长们也很配合,不但出钱出力,对老师更是尊重。大家都明白,唯有互相合作,才能把学校办好。

校长是一校之长,他的威严让学生敬畏,也多了几分害怕。只要犯错,后果不堪设想。因此,在校长的维护下,老师更能安心教导学生。

我记得中学时代,校长和副校长都极为严厉。那时的学生纪律问题层出不穷——群殴、抽烟、赌博、欺骗,甚至约邻校学生打架。只不过当时资讯不发达,许多事情都能在校内处理。学校就是一个小社会,而校长就是这个社会的管理者,教育学生如何做人。

早期的校长以教育为本。尤其在考试班时期,老师们更要随时准备面对学生的各种态度与行为。但重点始终在于学业成绩,绝不可松懈。当时的教育部并没有太多KPI指标,老师可以依据自己的教学风格自由发挥,也能直接处理学生的行为问题。老师就像家长,既教知识,也管品德。只有当事情严重时,才交由校方处理。

跨越千禧年后,校长的作风也逐渐改变。时代不同,教育制度也在调整,许多教育指南与规范接踵而至。或许上一代的校长,也未必能适应现在的教育环境。许多曾经严厉的老师,要放下他们一贯的作风,谈何容易?然而,时代的变迁也带来了新的问题——老师选择放下,校方选择妥协,家长坚持立场。大家都有不同的看法,看似为了孩子,其实背后多了利益的考量。



许多人呼吁把藤鞭归还给学校,但真的适合吗?如果教育已不再单纯,那藤鞭归来,又能解决什么?教育的意义从来不在于惩罚,而在于引导。谁还想再扮演铁腕校长的角色?倒不如学会温和地面对教育现实,学会爱自己多一些。唯有如此,才能在教育的道路上,走得更远、更久。

当法律越过校规,教育走向何方?

 


教育回归学校,并不简单。教育需要长期去经营,一旦被破坏了,当家长有了更多管道参与、教育局也开始干涉,其实就不再是单纯的教育了。

时代在变迁,家长的思想在转变,老师也在改变。三十年前,我踏入校园执教,那时必须使用藤鞭,严厉教育学生,为的是孩子的成绩和前途。

二十年前,时代进步,开始放下藤鞭。被惩罚长大的孩子,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被严惩,这没有错。他们希望用更温和的方式教育,于是努力地送孩子去补习班,希望孩子不会落在后头。

十年前,科技发达,老师必须面对全新的教育环境。我们可以利用科技来教学,提高孩子的学习能力与兴趣,也不再需要用惩罚去逼动那些不肯学的小孩。

近年来,AI崛起,资讯更发达,孩子获得的知识更多。我设计网页、做互动学习活动,提高学生的学习兴趣,但仍能看到有些孩子只是为了应酬而来上学。

时代不断改变,教育部提倡许多教育政策;家教干涉校政,家长直接投诉到教育部“SISPA”,甚至报警。我们把教育推向社会,而不是让学校处理。既然如此,将来家长会如此做,老师也会为了自己的权益选择报警;校方为了对付老师,也可能运用教育部的权限将老师调走。原来,一切早已超出学校范围,牵涉更多人。那,教育要如何回归?

记得有一次,我写了一篇文章,校方竟以职权对付我,家教也以各种理由投诉。当校方不再珍惜老师,那就已经不是教育了。

当家长因为收费不满而选择不同的管道投诉,校方与老师、甚至董事部选择报警备案,看似是为了维护校方与教师的利益,但我们已经开始以法律来解决问题,而不是在学校里面对问题。那已经超出了学校的范围,舍弃了校规与秩序,改以法律介入。既然如此,以后若大家都以法律对峙,那么教育也将失去意义。

然而,家长有错吗?老师有错吗?说起来,大家都有错。因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与利益。当问题存在,就代表真的有问题,而不是该去袒护任何一方,或选择把问题扫入地毯下。有人以为“别发声”是最好的解决方法,但问题依然存在,而且永远不会真正解决,只会助长某一方。

或许试想,当校园已经被外来的力量侵犯,学生开始越界,家长更以法律保护自己,教育就已被慢慢侵蚀。老师也无需再用心教育,只当个教书匠,取悦任何一方。犯错的学生,直接交由校方处理,而不是苦口婆心地劝导。纪律老师为了避免麻烦,只给几次机会,记录在案,再犯就交校方处理;校方为了面子与方便,呼吁家长替孩子转校,看似简单,却在无声中默杀了一个学生。

学校逐渐把教育的重担推出去,说得好听是“维护学校利益“保护其他学生”。然而,当我们还在念着“谆谆善诱“有教无类”“春风化雨”等词语时,教育,其实已不再是原来的模样了。

教育的两难:当老师无力再保护学生

 


槟城一间中学的老师,因为惩罚一名特殊学生,被检察官认为是越线了,所以才会被提控。
虽然没有说明是怎样的特殊学生,但是为何老师会处罚该学生,而且是两位老师都惩罚同样的学生?
想必该学生是犯错了,而且不是一件事,所以才会被两位老师惩罚。可能是伤害了该学生,到底被伤害的程度如何,也没有加以说明。

在执教期间,也遇过好几位特殊学生,而且是难以控制的。家长也无法管控小孩。最重要的是,如果家长也没有办法与校方、老师配合,那么基本上,是无法禁止该学生做出越线的事情。当然,所犯的事情是不值得原谅的,但是基于是特殊学生,所以就必须放宽对待。然而,该学生对于其他学生的伤害,是否也会让更多人感到不公平?

可是,由于是儿童,也因为是教育,也没有理由开除他们,而是给他们一个机会。然后每一次的机会,可能也是制造了更多的机会,让他们去伤害其他学生,甚至是老师。如果家长也蛮不讲理,那么就会随意地干扰老师。
无可奈何的老师,只好默默地面对,想尽办法应付他们。更多的时候,是要保护其他的小孩,避免被伤害。老师总是教导学生们,必须学会容忍,因为他们是特殊学生。然而,遭受伤害的小孩,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被伤害,却无法得到公平的对待。

有的特殊学生,仿佛就是拿着王牌去欺负其他小孩,因为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对还是错。有的家长可能察觉孩子的问题,会使出杀手锏对付孩子。看起来,有的像是在虐待,可是这确实是唯一的办法呵斥孩子犯错。然而,在学校,老师也是一样,总有他们的一套方法来对待特殊学生。有的会用藤鞭,有的会奖赏,有的会不断地引导,有的会使用小用具处罚。当然,当没有办法解决时,只好交由校方处理,避免与家长发生冲突。

所以,纪律老师的责任重大,他们面对的可能就是定时炸弹。因为不懂被处罚的学生,到底背景有多雄厚,或者会不会遭受报复。或许许多人不明白,那就不要管。可是,当老师连后盾也没有了,那么最后受害的还是学生。

在青春期的特殊学生,也可能会做出非常人的事情。尤其是男孩,更可能伤害女孩,甚至是女老师。他们不知道对错,也无法控制自己。可是,如果连家人也无法看顾他们,那么就不要让他们来学校,伤害其他人。
对于有暴力倾向的学生,是无法控制他们的脾气的。他们力大无穷,其他同学被殴打了,也不能对抗。然而,家长能做什么?投诉校方。其实校方也无可奈何,最多要求家长替孩子转校。当然,有明理的家长,觉得自己的孩子是错的。

但是,如果孩子真的做出了越线的事情,校方是否会选择报警?其实许多时候都不会那么做。当学校无力保护小孩的时候,我们教育的意义何在?

不久的将来,相信许多老师都会选择放下藤鞭,因为他们连自己都无法保护,又有何能力去保护其他的小孩。
可能,大家都选择了报警,让警察进入校园。学校不再是一个守规矩的地方,也不再是一个教育的地方,而是开始变成了犯罪的温床,需要警察来维持秩序。或许必须培训更多的警察,可是,真的能遏止学生犯罪吗?
如果能的话,那么在大人的世界里,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犯错,而必须面对法律的制裁。

然而,当校园里开始放下校规,而是使用法律时,我们又要如何教育学生呢?

既然放下了藤鞭,又何必拿起呢?

 


好久以前,我放下了藤鞭,也不再随意处罚小孩。
如此也好,再不必花力气去鞭人。鞭打从来不是几鞭了事,还得对准手掌心,因为那里的皮厚。可有时仍会失手,藤条落在脉搏处,留下青痕,甚至鞭到手指而肿胀。后来,我会让学生在脉搏处垫一本书,好让痕迹不那么明显。听起来或许残酷,但那是一个年代的教育方式——严厉、认真,也带着一份无奈。

那时的老师为了学生的成绩拼尽全力,也严管学生的品德。若是因成绩受罚,必得指出错处;若是打架欺人,更要加倍处罚,再苦口婆心劝导。那一代的教育深信:“欺善怕恶”、“见义勇为”、“一视同仁”、“改过自新”、“痛改前非”,才是做人应有的态度。

那时的孩子活力十足,爬树、捉鱼、奔跑在草地上,身体强壮结实。顽皮的男孩被打得更重,若家长再加一鞭,回到学校时便满身伤痕。那时通讯不发达,家长忙碌,若他们踏入学校,事情通常不小。偶有家中的“宝贝”,也会因此学乖、懂事。其实,处罚并非唯一的办法,不让他们打球、暂停体育活动,反而更能让他们守规矩。

老师像万能的工匠,面对一张张稚嫩的面孔,要用智慧与耐心“开锁”,打开孩子的心。有人用篮球赢得尊敬,有人用知识赢得信任。那一点点的尊重,比起藤鞭,更加珍贵。

我曾讨厌教低年级的孩子,因为害怕家长的过度关爱。后来因为缺乏国文老师,我放下华文课本,担起国文教学的责任。放下严厉的角色,成为慈爱的老师;从高年级的课堂走入低年级的世界。渐渐地,我明白——低年级的孩子,不能处罚;哪怕是轻轻一捏脸,也可能留下痕迹。父母的疼爱、孩子的委屈、长辈的心疼,都是老师要衡量的。低年级需要爱心,高年级则需要分寸与严厉。

然而,现今的教育,还需要藤鞭吗?
教师职工会的书记告诉我,如今老师被投诉最多的,正是来自家长——尤其是华校家长。当老师因处罚学生而被告上法庭,甚至戴上手铐、低头认错时,谁又能维护他们?时代变了,教育环境变了,老师若不改变,还要等到什么时候?

学校像一个小社区,奖罚分明是基本原则。老师是课室的主管,教导学生本是职责所在;至于惩罚,或许应交由校方处理。然而,校方是否愿意承担?他们也许担心车子多了几道刮痕,晚上接不完的信息;也许怕官员上门查问。于是,藤鞭成了摆设,成了“虚拟的工具”,敲敲桌子,也只是象征性地提醒。

或许有一天,学校会把犯错的学生直接交给警察,让法律取代校规。
当老师放下藤鞭,学校放下职责,教育若全交给社会——那,还算是教育吗?

既然我们早已放下藤鞭,又何必在无形中,再拿起另一条——
名为“投诉”与“恐惧”的鞭子呢?


被困住的孩子

 


小时候读书,玩乐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。

在低年级的时候,课室外面就是游乐场,还有草地;

在高年级的时候,校舍外面就是篮球场。上课前和下课的时候,就在球场玩乐。后来,开始打球了,花更多的时间在球场。

为了回家可以玩乐,所以一定在学校先把功课做完。放学后,书包一扔,就跑到附近去玩。看到水沟就跳进水沟捉鱼;看到红毛丹树,就爬上树采红毛丹;看到附近的马来小孩,就相约打西式拳击;要不然就相约到附近的草地踢球,打输了就互相叫嚣。傍晚时分,就在草地放风筝,还斗看谁的风筝飞得最高。会骑脚车后,就骑到不远处的游乐场玩。

升上中学,就不断地在球场奔驰。打篮球、打英式篮球、抛铅球、跳高,总之运动项目填满了我的时间。当然,有的还在拼命读书,因为只有读书才可以改变命运。然而,一群中三考试不及格的学生,就提早出来社会工作。好多年过后,就看到某某人成了餐馆的老板、修车厂的老板、五金行的老板,当然也有的当推销员,各种行业都有,只是为了生活。

读书时期多姿多彩。中四、中五时,就相约去踢“死狗”,要不然就去拍沙龙照,有的还相约去拍拖。家长忙着工作,也没有时间管孩子。有的还必须帮忙家里,做家务、做生意。忙碌的生活,填满了我们的时间。

成年后的我们,为了生活而忙碌,很努力地工作赚钱,希望能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。于是,就让补习班填满了孩子的时间。放学后直接去托儿所,做功课、补习。周末就上兴趣班,要不然就到商场逛逛。学生没有机会出外玩乐,父母亲也不放心。他们的生活圈越来越小,更不用说社交。父母会准时到校接孩子回家,然后直接送去托儿所或补习班,减少他们在学校溜达的时间,更不用说在外头看到学生的身影。

千禧年过后,科技发达,网际网络迅速发展。这就是所谓的 Z 世代的小孩,他们接触了电子产品。许多短视频可以在油管上看到,还可以上网玩游戏。后来,又有更多的社交媒体。父母为了避免孩子在外溜达,买了电脑让孩子学习。然而,玩乐占据了学习的时间。孩子在家也好,可以避免在外学坏。可是久而久之,他们开始渴望宅在家里,当个“宅男”算了。

双亲工作的时代,必须很努力地工作。他们要付孩子的补习费、托儿所费用,还有各种兴趣班的费用。然而,假期时,还会带全家出游。除了家里,可以多一份安全感。其实,外面的世界开始变得复杂了。女孩害怕被男子拐带、被骗情骗身;男孩害怕被人霸凌、被拉入黑社会。除了学校,家里就是避风港。既然如此,就索性呆在家里,哪里也不去。然而,时间久了也会觉得闷,那么电脑和手机就成为他们的娱乐工具。

这个大环境的改变,造就了现在的孩子。学校没有空间让学生玩乐,只有上课、下课、放学。有的学校,唯一能让青少年放松玩乐的体育节也被取消,取而代之的是辅导班,还是用来上课。慢慢地,学生也懒得动了,别说打球,可能连跑都懒了,恨不得趴在桌子上睡觉。久而久之,他们来到学校只是为了应酬。加上没有考试班,还可以直升中四。父母也觉得无所谓,只要孩子继续留在学校最好,至少不会学坏,也有人帮忙管。学校的各种活动,也剥夺了学生学习的时间。可能每个月都有活动,觉得无聊的学生就索性逃课,在家上网玩游戏更好。

上课提不起劲,也懒得参加活动。加上疫情期间,习惯了关在家里,就赖在家里最好。他们接触最多的就是手机和电脑。必须上网课,必须登入政府的各种网站学习,有的还上网补习班,那不是更好吗?连出门也无需,就可以学习。慢慢地,也觉得老师所教导的,都可以上网找到,甚至更快更好,那又何须老师的教导呢?

有的老师更妙,直接把功课丢在群组,教导学生自学。既然如此,那又何须老师呢?父母也觉得无所谓,只要孩子肯学习,什么方式也没关系。而且待在家里,至少很安全。

当然,还是有很多很努力的学生,但落在后头的学生肯定也不少,不喜欢学习的学生也很多。如此的成长环境,造就了现在的学生。学校的空间被硬体设备占据了,在社区可能还有一个游乐场;在家里,却只有冷漠的电视机和电脑。

也许孩子会利用电脑的优势,开始学习编辑网页、设计游戏、玩游戏买卖工具赚钱,有的投资股票。当然,也有不少沉迷于拍摄短视频、玩抖音当网红。有的甚至想,既然可以靠这些赚钱,那又何必继续学习?学生不再像过去那样因为家里贫穷而打暑假工,他们工作的目标只是为了买手机或喜欢的东西而已。

既然手机和电脑,或是眼前的事物已经可以满足他们,那么他们还有渴望吗?他们相信,简单就好了。如果能赖在家里当废青,似乎更好。

现时代的青少年,就是困在自己的世界里。是学校把他们推出去,是社会拒绝了他们,是家庭困住了他们。

当十八般武艺的老师隐身了

 


当我们的教育体制慢慢变质,还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修复?
或许,永远也无法修复。
留下来的人,学会了随波逐流;离开的人,拍手叫好。放弃教育,也许反而得到了一种悠闲。

学校开始欢迎家长进入校园,希望他们能为学校出一份力。
有些人是单纯地为了孩子;有些人,则是为了利益。
他们进来后,觉得礼堂太小,就要建一座更富丽堂皇的礼堂,说是可以容纳更多人,甚至出租赚钱。
觉得老师的运动不够专业、舞蹈武术不够精彩,于是聘请外来的教练师父,开设各种兴趣班。
可惜,这些兴趣班都要收费。
站上舞台,也要有“背景”;代表学校,更要有“靠山”。
老师不再需要十八般武艺,因为家长似乎更懂。
他们开始指点江山,恨不得也捞个教练职位。
而教练、老师的职位,当然都不是免费的,于是津贴成了新的诱因。

学生多的学校成了最好的目标。
有人开始讨好校方,积极“贡献”,而所谓的贡献,最终都要家长买单。

曾经,学校的篮球训练是免费的。
老师们真心为学生训练,只为了让他们发光发热。
如今,外来的教练打着“发掘人才”的旗号,进校园办球赛、收报名费。
然后乒乓、羽球、游泳,一样接着一样。
老师们也乐得轻松,只当顾问,专心上课。
家长也开心——有外包教练,孩子能上台、能露脸;
就算没天分,口袋有钱也行。

慢慢地,老师不再训练学生,也不再举办才艺班。
外面的教练来教,老师照顾好自己就好。
而真正的人才,却在这过程中被一点点消磨。
留下的,是光鲜亮丽的学生,穿着名牌,却跑不动。
偶尔出现的天才,也必须“缴费”才有资格登场。

那些曾经十八般武艺的老师,如今只想待在课室里,
不敢表现,也不愿被看见。
学生眼里的老师,除了会教书,就什么也不会了。

我记得,当年担任篮球教练,
我在球场上奔驰,上篮、投球,赢得学生的掌声与欢呼。
那一刻,老师就是楷模。
学生们因为崇拜老师而努力学习,
为了继续上场,他们会完成功课、改进行为。
运动成为他们学习的动力。

我有一位同事带队拿下九连冠。
他并不是运动员,而是一位懂得教育孩子的老师。
他牺牲时间、耐心教导,学生自然懂得听话。
所以,教育不只是教学,更是发掘潜能,让学生找到自我动力。

后来我离开运动场,转而钻研科技。
我设计学习网站,自己编辑作业,不买书局的练习本,
因为我更了解学生需要什么。
我上传资料,让学生下载学习,也鼓励家长参与。
有的家长很积极,有的孩子也慢慢改变。
原本懒散的学生,开始愿意朗读;
不会读的,也能读出几个句子。
教育,是一场长期的经营。
当学生感受到老师的用心,就会感激,也会努力。

然而,这些努力,渐渐被体制打乱。
家长不满评分,要求换老师;
校方要求老师配合政策,不许“太有主见”;
有势力的官员,因为投诉,就逼迫调动;
有权势的人,只因“不是自己的人”,就施压换人。

老师开始学会沉默。
他们祈祷别再被加工作,
害怕声量太高、表情太严,吓着某人的孩子。
他们开始扮演“教书匠”,隐藏其他才能,
哪怕是钢琴最高级,也无人知晓。

学校越办越多活动,
才艺班、礼堂、AI 产品层出不穷,
但家长都得掏腰包。
社会热心人士不停筹款,
仿佛半个世纪的筹款都未完,
校园地标屹立,却少了学生玩耍的空间。
老师更要小心——收钱太多,怕被诬陷;
收钱太少,怕被批评不尽力。

我们都忙着活动、筹款、布置,
却忘了,教育的本质只是:
一张桌子、一张椅子、一个愿意教的老师,
和一群愿意听的孩子。
老师教学生尊重别人,
而学生也该学会,尊重老师。

当学生不再尊重老师,
再多藤鞭也无济于事。
因为失去尊重的教育,会蔓延回家里,
变成一种社会性的冷漠。

学生的品德,需要时间去塑造;
但要摧毁,只需一瞬间。
当我们看见如今孩子的种种偏差行为,
其实,所有人都有责任。